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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9章 :將他一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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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念一的目光深不見底,如果他們之間不是已經共同經歷過一些事情,孫世寧會覺得這樣咄咄逼人的他,令人不敢親近,然而他收斂自如,很快垂下眼簾,將裏面斑斕炫目的光彩掩蓋住多半:“世寧,我只能很簡單的同你說,何啟虎何禦史在多年前就被皇上委以重任,安插在鄰國的探子名單都在他的手中,天衣無縫中隱藏的正是那份名單。”

她猜到是特別緊要的物件,卻沒想到會事關天朝安危,忙不疊問道:“那麽,你將名單交給皇上了?”

“皇上只知其任務,卻不知具體的人員,這份名單十分重要,幸而沒有落在狼子野心的人手中,如今完璧歸趙,送到皇上手中,算是了結。”沈念一的話點到即止,“不是我想有所隱瞞,而是此事牽扯起來,實在太廣,你但凡多知道一分,就多一分的危險,這危險不僅僅來自於敵手。”

孫世寧要是再聽不出這話裏頭的意思,那真是傻透了,要是她當時心血來潮,也見過了名單,那麽第一個拿她開刀的絕對不是殺手,而是當今的皇上,此事涉及到國境安危,真不是她這樣的平頭百姓能夠知悉通曉的。

滅了口,才能擔保永遠不會說出不該說的話。

“那麽,五兒以後都會留在宮中對不對?”孫世寧籲出一口氣來。

“是,皇上給出的應允很豐厚,這孩子因禍得福。”沈念一的視線從孫世寧的臉上,慢慢往下滑,停在她略顯緊張,交握在一起的雙手處,“案子雖然沒有抓住真正的兇手,在皇上面前算是有個交代。”

“我有個要緊的事情要同你說。”孫世寧沒有看到沈念一眼底的擔憂之色,只想說出自己的發現,說到世盈見著了貌似婁凡白的男子,還有與其同進同出的瞎子,“天底下也不說只有一個瞎子,可每個人都有些直覺的,沒準這個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。”

誰知道,沈念一直接拒絕了要將這條線往下查:“除了張千,沒有人見過那個殺手,張千早就跑得不見蹤影,我們去哪裏尋人證過來。”

“沒準五兒也知道。”孫世寧的話沒說完,嘴巴被沈念一抽手給捂住,只留出一雙漆黑眼眸不解地望著眼前人,那不解只是一瞬間,她很快明白過來,有人不想五兒再牽扯其中,甚至往長遠了說,有人根本不想再將此案往下查。

那人怕正是當今的皇上,沈念一是擔心她禍從口出,才做出這樣大膽的舉動,他的手掌十分溫暖,她不感覺到唐突,只是兩個人驟然靠的這樣近,她能夠再清楚不過的看到他修長的睫毛,齊刷刷的掩蓋住了眼底的心事。

沈念一很快就放開了手,他有事情瞞著她,孫世寧想要問個清楚,又怕讓他為難,所以話風一轉說到自家的事情:“你送來的那些東西,真正是雪中送炭,可你不是在這邊處理案件,如何會知道我家出了事情?”

沈念一臉色稍稍放松開些:“柳鹿林失蹤了,你以為是小事嗎,侯爺也在四處尋他,不過自從上次你在侯府出了事情,侯爺應該不會再直接與你見面了,所以柳鹿林離開,以後也不會有旁人來幫你。”

“侯爺因為長子過世,對我有些嫌隙,我很清楚,他已經幫我良多,不勝感激。”孫世寧想一想又道,“也不是說沒有人幫我,你出手及時,替我解了圍。”

“你搬出了主屋,可還習慣?”

“冬青還在身邊跟著,沒什麽不習慣,二娘已經將賬本都收去,想必是搶著要當家作主了。”孫世寧絲毫沒有要介意的意思,“我忽然覺得,我並不喜歡看賬,研制那些胭脂花粉的,卸了擔子,一身輕松。”

“你對香氣的敏銳異於常人,如果真的置身事外,倒是有些可惜了。”沈念一明顯有些心緒不寧,說話的時候,眼神恍惚,好似在想其他緊要的事情,孫世寧生怕耽誤他查案,又已經見到五兒,得知他安好,心中沒有掛念,起身說要告辭。

沈念一居然能像是沒有聽到般,坐在原地發怔,她只得擡高聲音又說了一次,這一次,他忽而擡起眼來,目光懾人:“世寧,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及,天衣無縫是你打開的。”

孫世寧終於摸索出問題之關鍵所在,一向光明磊落的沈大人居然說話吞吞吐吐起來,他的語氣堅定,口風卻松動,她對他最是信任,知道他不會傷害於身,輕聲回道:“我不會同旁人說,你放心。”

這句話已經聽出受到些許的委屈,沈念一有些恨恨不能將話說齊全的尷尬,等她邁開腳步走出四五步,還是追了上來:“世寧,打開天衣無縫的手法,其實不是最完全的對不對?”

孫世寧有些聽不懂他的話,微微側過臉來:“最完全的手法又是什麽?”

“傳說有雙巧手能夠打開天底下所有的鎖。”

“但凡有鎖,就會配給鑰匙,如果有鑰匙,又怎麽會打不開?”

沈念一沈默片刻,才道:“如果我帶你去個地方,讓你幫我打開另一個鎖,你願不願意?”

孫世寧幾乎都沒有細想,一口答應,脫口而出道:“只要是你開口的事情,我一定都願意。”話說出來,回味處處透著暧昧,她覺得耳廓,後脖頸都跟著隱隱的發熱發紅。

沈念一不是猥瑣之人,不會在這種字眼上鉆空子,他不說話,一雙眼卻能看穿所有的心事。

“如果是很難打開的鎖,我只能說盡力而為。”孫世寧似乎與他有些心有靈犀,他沒有說出口的,她也能夠猜得出來。

“是,你盡力而為就好。”沈念一得到她的認可,有些亟不可待,“你即時就隨我去。”

孫世寧沒想到會這樣急,沈念一轉過身取了物件出來,說句得罪了,她眼前一黑,才明白是被他用布罩子將整個腦袋都罩起來,可不就是什麽都看不見了,她有些好笑道:“你這樣子,我怎麽跟隨著你去。”

“我牽著你的手,做你的眼睛。”沈念一的聲音隔著一層布聽起來格外柔和。

孫世寧還未曾來得及回答,右手已經被握起,她想到此處是大理寺,不差十雙八雙眼睛看著,看著他們兩個人牽手離開,以後她要是再過來,怕是會被暗地裏取笑,但是沈念一握住的力道恰當好處,她覺得胸口有股暖洋洋的氣流縈繞著散不去,便是外頭天寒地凍,只要守著胸口這腔暖流,她都足以支撐著走出很遠很遠的路。

沈念一十分細心,在轉角臺階處,都事先出聲提醒,孫世寧走出一段路,忽然嘆了口氣道:“平日裏也沒覺得眼睛看得見就占了多大的便宜,這會兒雙眼一抹黑才知道,什麽都比不上眼睛明亮,寧願斷手斷腳都不能瞎了眼。”

“胡說什麽,哪裏有這樣咒自己的。”沈念一的語氣柔和中,居然微微帶出了緊張,他從來不是這樣會輕易緊張的人,“路程並不遠,我們坐馬車去。”

“誰來趕車?”孫世寧低聲問道。

沈念一見她反應這樣快速,微微輕松些:“我來趕車,只有我同你一起。”

是,趕車的馬匹不會出賣任何事情,孫世寧已經想過,沈念一要帶她去的地方必然是十分緊要與機密的,他不主動說,她就更不能問,有些時候,心知肚明已經足矣,她一分神,腳底踉蹌,身子往前撲出,腰間一緊,是沈念一眼明手快將她給籠了回來:“當心,我才說了這裏有一個小階。”

他的手臂柔韌有力,很規矩,等她站直了很快放開來,重新握過她的手,像是在自言自語道:“你放心,我們走的是平日裏的緊急通道,旁人不會見到,也不會有損你的名聲。”

“我都還沒說呢,你又都猜得到了。”孫世寧沒好氣地啐了一口,她想到上回他不辭而別也是拿著這個借口,她的名聲,如果頂著皇商孫家長女的頭銜,或許還要忌憚幾分,要只是她孫世寧三個字,她根本不在乎旁人怎麽看,怎麽說。

母親雖說過一句話,世寧,你做什麽不是為了看旁人的眼色,而是要問過你的心,說這句話的時候,她的年紀尚小,母親也年輕秀麗,當時的她看不懂母親的神情,如今細想,說話時,母親的溫情中有一抹化不開的悵然所失,換而言之,就是看得到結局,知道不妥,卻沒有辦法扭轉的失望。

“如果我真的要拿勞什子的名聲,不如就同你說,履行了你我的訂親之約,你可願意?”這句話,如果眼睛看得見時,孫世寧絕對不敢大膽提出,她是不像初見時,對沈念一心生畏懼,覺得這位青年大官高高在上,臉上似有冰雪之色,根本寫著生人勿近四個字,然而,說出這般膽大的話,生怕對方直接回絕,誰的臉面都不好看。

如今,她仗著什麽都看不見,索性暢所欲言,想要將他一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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